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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萬億政府引導基金熱力圖譜:“基金矩陣”陸續登場 招商引資轉型升級“扛大旗”

卓泳 證券時報

  今年以來,各地設立引導基金、簽約子基金、基金招商的熱情依舊有增無減。據證券時報記者觀察,僅過去兩個月,廣東、四川、重慶、武漢等多個省市就先后舉辦大型投資會,簽約了數十家國內風險投資/私募股權投資(VC/PE)機構,地方引導基金和各類國資已成為國內創投行業最主要的出資人。

  清科研究中心數據顯示,政府引導基金目標規模自2017年年末的9.5萬億元,增長至2023年年中的近13萬億元。各地你方唱罷我登場,基金招商模式備受推崇。尤其值得一提的是,多地已開始細化產業投資階段,針對不同的產業,推出功能定位不同、覆蓋企業發展全周期的成體系“基金矩陣”。各地正把百億甚至千億基金矩陣,從一串串數字變成一個個落地的項目,在地方招商引資和轉型升級過程中,這些基金矩陣和集群正“扛起大旗”,被寄望發揮重要作用。

  各地引導基金爆發式增長

  延續去年的熱度,各地引導基金的設立在2023年上半年呈現“爆發式”增長。母基金研究中心向記者提供的《2023年上半年中國母基金全景報告》顯示,2023年上半年,全國范圍內新設的政府引導基金共有90家,基金規模達3922億元,基金數量和規模均超過前兩年同期。

  報告還顯示,從地域分布看,新設母基金所在的地域范圍分布較以往更廣,如內蒙古、貴州、新疆、云南等地區均有新設母基金。部分省在新設母基金數量方面極為突出,比如,安徽省、廣東省、浙江省均有超過10只的新發起母基金。

  從存量看,執中數據顯示,各省市設立的引導基金數量,位居前五的依次是江蘇、浙江、廣東、安徽、山東。此外,福建、北京、河南、四川、湖北、江西、陜西、上海等省市設立的引導基金數量都在雙位數。

  記者注意到,如今不同城市的政府引導基金已經出現分化,新入局者以引導基金的形式撬動和引導社會資本投向本地相關產業,而像浙江、江蘇、廣東這類“資深玩家”則開始細化產業投資階段,針對不同的產業,推出功能定位不同、覆蓋企業發展全周期的成體系“基金矩陣”。從基金規模看,經濟發達的省市仍在引導基金/產業基金出資金額上繼續加碼,長三角、珠三角地區最為活躍,中西部城市也正迎頭追趕。

  從資金來源看,記者采訪了解到,對于引導基金的新入局者,資金主要來源于地方各級財政,有過幾年基金運作經驗的地方,則會以“地方財政+國資控股平臺”組合作為資金的來源。上述幾類“資深玩家”的資金來源則更加多元,除了財政資金、國資平臺以外,還有國有企業、大型產業公司/上市公司等。比如,杭州資本有關負責人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,如今杭州市三大千億基金的資金來源包括注入的存量基金、市財政預算資金、市屬國有企業自有資金和其他盤活的存量資金等。同時,杭州創新基金還通過與頭部機構、產業資本合作設立“行業母基金”,進一步拓寬出資來源。

  不過,隨著不少地方財政越發吃緊,地方財政出資的模式越來越難以為繼。“現在很多地方都不以引導基金的方式來做招商引資,更多開始轉向各地的投融資平臺,比如產投、金控這類,他們盤活資金的能力更強一些。”創東方合伙人肖珂對記者表示。

  各地頻頻官宣設立百億、千億引導基金,但認繳情況究竟如何?多位業內人士曾向記者表示,許多地方官宣的基金規模和實際落地的并不相符。廣東省創業投資協會秘書長肖飛對記者介紹,從廣東情況看,省級層面設立的基金資金已經全部到位,而市級層面,東莞、中山、珠海、佛山等地的資金也基本到位,即便暫時沒有完全到位,也已經早有預算。但對于幾百上千億的基金,則可能需要通過國企發債來籌措更多資金,因此,機構在申請基金時未必能一步到位。“大部分資金都不會直接趴在賬上,只有部分幾個億的小基金,可能會一步到位。”肖飛說。

  值得注意的是,不同資金屬性有不同的投向和出資方式。以杭州的基金矩陣為例,杭州資本方面對記者介紹,由單純財政資金出資的基金,主要以引導基金的方式運作,聚焦“投早投小投科技”;而以財政資金與國企資金共同設立的杭州創新基金,投資階段則以成長期為主,投資方式包括行業母基金、子基金、專項子基金等;此外,杭州創新基金與產業龍頭,或與頭部創投機構共同出資設立的基金,則會以“直投+子基金”的方式運作,投向當地重點發展的產業。

  不遺余力招引重大項目

  與去年各大小城市頻頻官宣設立引導基金不同,今年許多地方政府都把工作重心放在了招普通合伙人(GP)和投基金上,各地正把百億甚至千億基金矩陣,從一串串數字變成一個個落地的項目。在地方招商引資和轉型升級過程中,這些基金矩陣和基金集群正“扛起大旗”,被寄望發揮重要作用。

  哪些省市的基金出資最活躍?執中統計數據顯示,2023年以來,投資基金數量最多的省市分別是浙江、江蘇、安徽、廣東、上海。陜西、四川、天津、北京、福建、河南、湖北、湖南、吉林、江西、山東等省市的投資基金數量都在兩位數。

  比如,作為政府引導基金的重鎮之一,浙江省杭州市近年持續加大“出手”力度。杭州資本方面向記者介紹,截至9月底,杭州科創基金累計批復子基金超200只,總規模超過550億元;已簽約設立子基金超160只,協議總規模近500億元。此外,杭州創新基金參與組建行業母基金、子基金及專項子基金累計規模已超800億元。

  誰能獲得政府LP的青睞?執中給記者提供的數據顯示,今年以來,獲得政府LP出資數量最多的是中金資本,其次是英諾天使基金,并列第三的是基石資本、中芯聚源、達晨財智,而賽富投資基金、金浦投資、東方嘉富、華富嘉業則并列第四,同創偉業、君聯資本、松禾資本、東方富海、德同資本等一線知名機構也在今年獲得了2家以上政府LP的投資。

  記者了解到,有些地方政府LP會優先對國央企背景的基金出資,“國央企旗下的基金到各個地方去募資都有比較大的優勢,而且他們的募資金額比較大,很多都是十幾億級別的,母基金的盤子很快就會被分完了。”肖飛對記者表示,如今熱門城市的政府LP都被“搶破頭”,競爭非常激烈。

  此外,地方政府會不遺余力地引進優質項目,即使該項目的耗資已超過單只基金的體量。“比如,近期珠三角某城市引進了一個項目,地方要配資20億,這筆錢遠超母基金賬上的金額,但這種情況是可以一事一議的,而且這種情況很普遍。”肖飛表示,這種“一事一議”的資金,多數來自于地方市區縣,以及部分國資和市場化資金的多方聯動,以專項基金的方式投資并支持重大項目落地。

  機構風險偏好高度趨同

  一邊設立基金的同時,各地還加速公開遴選GP。記者根據公開報道不完全統計,截至10月底,有超150個地方國資LP公開遴選基金管理人。發布遴選公告數量最多的地方集中在浙江、北京、深圳、安徽等熱門省市。從投資領域看,新能源、新材料、智能制造、生命健康、半導體、先進制造、生物醫藥等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是普遍聚焦的方向。

  然而,這種扎堆投向某幾個特定領域的“后遺癥”也開始逐漸顯現。“我們之前談好了一個項目,2個億估值,結果有一個基金拿到了某一線城市區級引導基金的配資,又一直找不到合適的項目,就以3億的估值搶了我們這個項目。”華南一VC機構負責人對記者表示,熱門領域的項目如今已經被哄搶,即便項目算不上很優質,但只要符合地方產業方向的,估值就會水漲船高。

  “核心原因在于,在國資LP的引導下,VC/PE機構們的風險偏好和認知都高度趨同,以至于全國熱門投資領域的優質項目,以及本地為數不多的優質項目都被爭搶。”肖珂對記者表示,比如這兩年的“網紅”城市西安和安徽,當地的項目估值都已經翻了好幾倍。

  在任何一個行業里,價格戰的后果都只會是大家的利潤被削薄、甚至沒錢賺。因此,在不少業內人士看來,當前的地方政府引導基金或產業基金對產業發展來說是一把雙刃劍,正面是,引導更多資金參與地方產業建設,反面則是,利潤在競爭中被壓縮,與引導基金一同投資的社會資本的賺錢效應也被迫降低。肖珂認為,這確實在一定程度上對民間資本投資科技創新帶來一定的擠出效應。

  引導基金迎來存量發展時代

  千億產業基金相繼誕生的同時,政府引導基金也迎來了存量發展時代。隨著一批早期設立的政府引導基金陸續進入退出期,退出問題開始被擺到臺面上。清科研究中心報告顯示,2022年處于退出期和延期的基金規模分別為12.97萬億元和1.7萬億元,處于退出期和延期的基金今年持續增長。

  政府引導基金如何退出?退出的效果如何?記者采訪了解到,大部分地方引導基金退出的效果都不達預期。華東一政府引導基金有關負責人對記者表示,對于投成熟期企業的基金來說,引導基金收回本金的時間中位數約為7年,“基金的流動性差,這個時間不算很理想的,而且DPI(投入資本分紅率)往往還不到1。”該負責人表示,對于投早期、甚至天使期的基金來說,退出周期會更長。

  肖珂表示:“總體效果不好的原因,一方面是當年的投資策略和方向跟現在相比發生了變化,另一方面,如今整個一級市場基金的退出都比較緩慢,因為大家都更愿意通過企業上市來退出,但這兩年資本市場的變化也比較大。”此外,近年投資項目數量不斷增加,“千軍萬馬過獨木橋”之下,“堰塞湖”現象也就越發顯現。

  應對這種退出困境,一些地方的引導基金選擇了提前離場。上述華東一政府引導基金有關負責人對記者表示,不少地方引導基金會在出資時約定,在基金運作到一定年限就分批或全部退出其所持有的份額,以部分退出或全部退出來回籠資金。

  比如,記者了解到,國內某1.5線城市的引導基金就設置了“優先清償條款”,即與子基金約定,如果在基金運作的第四年退出,其獲得的投資收益全部讓渡,引導基金僅拿本金離場;若在第四年以后離場,則按照貸款市場報價利率(LPR)計算收取利息及拿回本金。這樣既能保障引導基金的出資盡快回籠,也更能吸引社會資本和給予他們更大的盈利空間。

  但是,這種退出方式并非放之四海而皆準,變量在于一只基金內的不同出資結構。“一只基金里如果有幾個國資,還有社會資本,提前退出問題就比較難辦了。”上述引導基金有關負責人表示,一只基金內國資的占比超過50%以上,如果都提前退了,就不太利于社會資本的后續退出。

  上述人士坦言,引導基金這種提前離場的退出方式,一般只適用于投成熟期項目的基金,對投早期或天使期的基金則不太適用。因為成熟期項目即便未能如期上市,也可以通過項目回購來實現退出,而早期項目則大多不具備回購能力,基金就無法快速回籠資金。

  根據退出情況來決定投資策略,引導基金在投資時也會選擇退出效率更高的基金。“名氣不一定很大,但募資能力很強,規模也就五六個億,機構小而美、投得也不錯,有那么幾個LP會復投,我們再出資20%左右,這就更好提前離場了。”上述引導基金人士給記者講述其最理想的子基金類型和出資模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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